伤城 -7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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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睡着了？”王杰希坐起身，风衣从他的身上滑下来，好在该有的反应速度还在，他一把抓住衣服，发现这并非自己常穿的那件。在他对面，喻文州带着眼镜，正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，看他醒了，才把目光投向他。
“2小时24分钟。王Sir睡得好吗？”他看看表，一小段弧光从表盘反射地一闪。
王杰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真抱歉，害你陪我这么长时间，你可以叫我起来的，我酒店离这不远。”
“我没关系的，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忍心，”喻文州合上电脑对他笑笑，“刚好我也有点工作，虽然酒吧当工作间稍微有点奇怪。”
“谢谢了，还有你的风衣，下次请你。”王杰希把他的风衣递过去。
喻文州摘下眼镜，眨了眨眼睛：“那我要好好想下香港最贵最好的餐厅在哪里。”
“任君挑选。”王杰希摊摊手。
“是任我宰割吧。”喻文州失笑，又问，“你要不要回酒店，我陪你走过去?”
“别管我了，你不是还要工作，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。”说着站起身。
“走过去几分钟而已。”喻文州坚持。
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婉拒的话。
深夜的街头很安静，从酒吧出来走了几步，周围都是沉睡着的商铺和居民楼，远处传来些马达轰鸣的声音，他们压低了声音交谈，才显得不会太突兀。
王杰希突然想起问道：“把我送回去，你怎么回家？”
“出来喝酒当然打车咯。”
他们走到酒店门口停住：“文州你上次说自己的银行做顾问的，具体是什么？看你这么晚也在忙。”
“给大佬们做咨询，哪里分什么白天晚上。怎么，王Sir也有资产想在我这里做规划吗？”他打趣道，“净资产没有八个零我可不接。”
“那就不敢麻烦喻先生了，我们这种拿固定薪水的都不敢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，想要多几个零只能往小数点后面加。”
“有点可惜，我还想给你量身定做的。”
王杰希笑起来，他借着夜色认真地打量喻文州，从他耳鬓的一缕发到他黑色风衣的一角，终于问出口：“是我的错觉吗？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。”
喻文州一愣：“杰希你睡糊涂了。”
“我睡糊涂了吗？”
喻文州没再回答。王杰希拉他进酒店，他却向后退，像是抗拒着想要再退回浓厚的夜中。
“进来等吧，我让前台帮你叫辆车。”
一夜安睡，第二天王杰希甚至差点迟到，冯宪君和周泽楷正在会议间等他。
“这么早？什么事？”王杰希拉开把椅子坐下。
“线人提供了一个线索，可以顺藤摸瓜去看看。”冯宪君道。
“什么线索？”
冯宪君看了一眼周泽楷，继续道：“线人说，周六梁成他们的车子要例行检修，这几辆车，陆荣真凶案发生那天都有到场，看看能不能采集到些有用的证据……”
王杰希皱眉：“这个，恐怕有点难吧……不能装个窃听器或者定位装置？”
“线人说了最好不要，因为对方每天都会检查车子，上次装窃听器失败后他们就内部清洗了一番。”
“真够多疑的。”王杰希想了想，问道：“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？”
冯宪君答道：“你是外派来的，他们对你的长相没有概念，何况搜集证据这个是你的强项。”
“我广东话不好，对方会不会起疑？”
“一个打工仔，少说点话没有关系的。”
王杰希仔细想了想可能会存在的证据，也觉得自己去问题不大，终于点了点头，他转向周泽楷：“线人那边还说过什么？我需要跟他接头吗？”
“他会跟车过去，如果他问‘车子情况怎么样？’你回答‘前轮有点磨损，最好换一换。’到时会有人说哪辆是梁成的车。”
冯宪君最后嘱咐他：“毕竟只是个线人，你自己小心些，现场情况以你判断的为准，戴好联络装备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王杰希回答。
另一边，黄少天看着手机上新收的信息笑了笑，刚关了屏幕，几个人就凑了过去，都是平常跟在罗强身边的马仔。
“黄少笑这么开心，有什么好事？”
“滚滚滚，关你们什么事，不要都一个两个闲得来找我茬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，你是我爸我妈还是我老婆啊？”
“就是！”其中一个人帮腔道，“黄少这都自己发话了，那还能是谁？一定是黄少的老婆咯！”
“哪儿来的老婆？你给我胡说什么？”黄少天恶狠狠道。
“要我说，最多是个按摩妹，黄少老婆哪那么好当！”
几个人哄笑起来，纷纷喊着：“黄少，那按摩妹长得漂不漂亮？”
黄少天摆摆手把他们几个赶出去：“漂亮！当然漂亮极了，你们遇不上都嫉妒去吧！”
周六到了，车厂在很偏远的地方，王杰希和其他人一样，穿着蓝灰色的连身工服，带了一顶灰色的沿帽等着青龙会的车开进来，一共四辆，停在他们面前，梁成和罗强几个干部都没有来。打头那辆车停下来时，下来一个染了棕黄色头发的青年，周围人纷纷和他打招呼：“黄少好啊。”
“好啊好啊你们都好，例行公事，大家辛苦了，帮梁哥他们好好看一下，最近车用的多，。”
王杰希听他说话，疑惑地小声道：“黄少？”
旁边人拍了拍他，“你新来不认识，这是跟强哥身边开车的黄少，人挺好说话的，你跟着他那组干吧，不懂就问。”
王杰希压了压帽檐跟过去，黄少天指指身边的车跟他们说：“这辆梁哥的车，后面时强哥的，大家多照顾。”王杰希打开工具箱，像模像样地先检查起轮胎。
“车子情况怎么样？”年轻人倚在车边问他。
“前胎有点磨损啊，最好换一换。”
黄少天笑道：“那麻烦你换换咯，最近跑过山地，我就说肯定会受损，强哥还说再等等，我就吓唬他，那下次跑路爆胎怎办？”说着他敲敲车身，“里面也帮忙清洗下吧？最近跑的地方泥多，车里脏得很。”
“好。”王杰希用千斤顶架住车，一点点把车胎拧了下来。
黄少天没走远，绕着几辆车走了一圈，分别说了些要注意的事情就又回来这里。
“换好了？”
“换好了。”王杰希把工具收好，换上另一副干净的手套，正在清理车内。
黄少天凑过来小声和他说，“多看看啊，下雨那天后就没怎么开过。梁成这个人最近神经兮兮的不知搞什么鬼，这车里仔细找找肯定有料。”
王杰希把车里的脚垫拖出来，捻了捻上面干涸的泥土，并没有什么收获。后备箱和车内的几个抽屉都收拾地很干净，没有任何现场带出的血迹。他摇摇头，觉得根本不可能从这边拿到什么有力的证据。
他用手持吸尘器又在里面仔细打扫了一边，手摸到座椅时才感到有些不对劲，皮层缝合部位是后缝上的，他试着把座椅前后推动了一下，手感很轻，里面肯定有夹层。
“座椅这边要好好清理一下，可能费些时间。”
黄少天笑道：“好啊没关系，做干净点梁哥他们才高兴嘛。到时他们看我办事有利说不定还能多点钱花，”他一手拍着王杰希肩膀，一边在他耳边说，“不急，慢慢做。”
王杰希花费了些时间，在座椅的缝合处隐蔽地切开一个小口子，把手伸了进去，他猜想的没错，这是个用来储存毒品的暗格，按这样说，这种暗格在每辆车子每个座椅上应该都有。工程量稍微有点大，王杰希腹诽。
但功夫终究不是白费，很快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物——那是一把枪。
他慢慢把枪拽了出来，柯尔特M1911，他立刻知道，这和陆荣真被枪杀用的枪是同一型号。
黄少天敲了敲窗户，用眼神示意他，什么情况？
王杰希没说话，用袖珍相机拍了几张图片，又将枪放了回去。
黄少天急了，他一出来就用气声问他：“证物？怎么不拿走。老子好不容易才把车带出来一次，下次就没机会了！”
“拿走？”王杰希看他，“那你们还活得过今晚吗？”
【TBC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