吻无道

没有大纲，已经是脱缰的野马。非常ooc，慎。

薛定谔的喻王线，一丢丢双叶

你是胜者，也是败者。无人得偿所愿，无人万念俱灰。

（5） 

“你不喜欢吗？”

喻文州把他从叶修那里借来的书递过去，还是那扇单元门前。王杰希没什么表示，他接过书的手没有温度，脸上也没有表情。

“你指什么？”

喻文州觉得似乎被小小地蛰了一下。

“这些书。”为了表示友好，他浅笑了一下，笑意还来不及到达眼角。

“我没什么兴趣。”王杰希已经转过身，只剩下声音传来，“你要进来吗？叶修不在。”

喻文州没回答，却跟了进来。

他又断断续续来过这里几次，有时是跟着叶修，有时是自己，他看过叶修在那架钢琴上弹着乏味的曲子，也从那个书柜上拿走了不多不少的几本。而王杰希每次都在，他不常出声，只有在不堪叶修的玩笑骚扰时才反驳几句；他总有自己要忙活的事情似的，但那些事情，在喻文州看来，均是干不干皆可的。喻文州和叶修慢慢熟起来时，天气也愈发炎热了。

这个说不上小的屋子里总是沉降着逼仄的空气，王杰希浑然天成的如同这里另一个主人，他是那些植物中的一体，拥挤着堆砌在窗台上，渴求着阳光，阻拦着阳光，死气沉沉地生机盎然。而喻文州不得不承认，正如书店里叶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，他一脚便踏入一张密匝的网，有倒立的钩刺拉扯着他，切入皮肤，痒得发痛。

——他喜欢这里，这样的一切对他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。

他坐在沙发上，就如同放任自己沉入沼泽。而王杰希的身影被沉重的书柜包裹住，他正将那些自己一页都未曾翻过的书认真地插入他们本来的空隙中，也像是为自己，在那里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此安葬。那种少年老成的样子令喻文州感到无解一般的窒息，他用力呼吸，竟然是笑出了声。

王杰希的动作一顿，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机械地继续。

“你为什么不在学校把书交给叶秋？省得跑这里一趟。”

“叶修在学校很忙的，怎么可能找得到人。”

“你到这里就确定这里会有人在？”王杰希终于离开书架，注意力转向窗台上的花，拎起一旁的喷壶向叶子上喷了两下。

“你的校服是西城区XX中学的，比我们下课要早一个小时。”

王杰希笑了一下，看向他：“我就不能回家吗？”

“那你家在哪儿呢？”

那份笑意迅速褪去，未及冷却便已僵硬。

喻文州犹豫了一下，最终把要问得话吞了进去——你和叶修，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？

他嗅到一些畸形变质的味道，但终归无法去深究那是什么东西。他看着王杰希隐匿在房间的一角，碎片一样杂糅入近乎灰暗的绿，在这样的情景下喻文州才会注意到，他的指尖是微青的苍白色，如同半透明的金属片，与叶修优雅从容的手指不同，有着近乎坚硬的凉薄。喻文州猜想他是适合什么乐器的，比如那些锐利却易折的弦乐，和紧绷的细弦一起献身于某乐章。

“你说得对，喻文州。”那乐曲比叶修弹过的还难听，生涩而尖锐，“我要回家了。你也回去？”

“等一等嘛，”喻文州拉住他，少年的锐利里带着一丝狡黠，他在那张网上找到一个缺口，“我也回不去家，没有钥匙。我家人回家后才会给我电话的。”

喻文州听很多人形容过自己，默默无闻的、没有棱角的，那不过面具掩饰下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。他的声音沉稳，有着柔和又温厚的声线，但很少人会关注到这一点，因为这太具蛊惑性。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他被保护完好的角。

“我不会陪你的。”

“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。”

而王杰希低垂着眼睛看着这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，他的沉默带动着空气中所有不安的因子，喻文州觉得他想要的答案不会等太久。他走了几步，从书柜下的抽屉去找那张照片——果不其然未动丝毫地躺在那里，把它重新摆放在钢琴上，正大光明地望向他们，才像一个主人该有的坦然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这个人是谁？”

“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叶修？”

“不想回答的话，比起用问句掩饰，不如直接坦诚。”喻文州对他说，“杰希，我们打一个赌好不好，你说叶修回来会不会生气？”

王杰希没说话。而另个人早知道，反问是抗拒，沉默却是妥协。

“大概会很生气吧……”喻文州摸着下巴，有些恶质的兴趣。

王杰希摇摇头：“他什么都不会说的。”

 

喻文州回想了起来，他和王杰希似乎赌过不少东西，尤其在他们渐渐开始交谈之后，有时候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，有时像第一次一样和叶修相关，也和第一次一样以王杰希的胜利告终。那时叶修回家时看到照片愣了一下，果然什么都没说，别开目光开起玩笑，轻而易举掩盖一瞬的失常。

 

在王杰希不置可否地转身后，喻文州追上他，他们从医院里走出来，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坐下。还没有到中午的高峰期，快餐店里冷冷清清，只有两个清洁工在不紧不慢地拖着地板，手边柠檬茶的袅袅热气很快散尽。

喻文州把茶抱在手里，一圈圈转着杯子，一句话细细碾压出不同的滋味：“那现在说说吧，你们和叶秋怎么了？出了那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叶家吗？”

“你这说得倒有意思了，喻文州。”王杰希松懈地倚靠在座椅上，却以一种防御性的姿态抱起双手，他像是很努力，才在脸上安装上了一个写满不屑的笑容：“难道能是我不让他们联系？”

“应该换我来说，倒像你真的联系过。”

“知名作家遭遇严重车祸的消息上头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，叶家难道是闭目塞听到连新闻都不会看一眼了？”

喻文州摇摇头，没有接下他的问句：“那你以为没人通知他们，他们就不会来吗？”

王杰希神色未变，挑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下：“喻文州你真是变了不少，变得我都不认识了，居然关心起这样家长里短的闲事。叶家要怎么做，叶秋又会怎么想，你是想代替他们来

教我做人了？”

这话中直白的敌意让喻文州看上去有点失神，王杰希的笑容像波澜一样漾得更深了一些：“我不明白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做这些？”

“杰希你记得我说过的，如果你不想回答，比起用问句回答，你该坦诚地拒绝。”

那个笑容瞬间被肢解得荡然无存。

“是你先反问……”

“是我，”喻文州的眼睛和多年前一样，温柔里有着狡猾，“但我们不一样，你应该知道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叶秋，真是有趣，居然是你先去打招呼，你有时排斥某些事情时反倒会逼迫自己立刻去做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怕叶秋，至少那个时候你心虚于成为一个家庭的入侵者，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开辟另一个领地。”

……

“但你们现在大概彼此都不想看到对方了，怎么，你们还真的在抢一个哥哥吗？你没赢，他没输。”

“你很无聊，喻文州，不如你去问叶秋，想联系的话你总能联系到他吧？”

“你又在问我了，杰希。”他叹气：“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我，比如叶秋不同意你们结婚，比如你不想叶修回叶家，比如……
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？学黄少天？”

“比如你只想待在那个主人不明的屋子里，假装自己是那个可以束缚叶修一生的主人。”

 “呵，” 王杰希的眉头敛在讳莫如深的表情里，好像他还是绿叶遮盖下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，“真可笑，你铺垫这么久，竟然是等了十年才来质问我。”

“我只是随便问问，叶秋怎样又不关我事。”喻文州摊摊手。

“因为你想问的人是我，和问题怎样无关。” 他抬头直视对方，“喻文州，你为什么回来？”

“你为什么和叶修结婚？”

“我赢了你，让你很不甘心吗？”

真是心累，喻文州想，最终还是弯弯绕绕谁也不肯回答谁的问题。他想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更难过尴尬？是我有比叶修好上太多的对象，还是自分手我再未遇到比他更好的人。

“我只是奇怪你为何想赢我这次，毕竟你赢得太多。”他偏偏头，“如果叶修伸手即得，你未必会那么执着于他，日日夜夜周旋在一个狭小的瓶里。你和谁赌都必输的一个游戏，只因为自己都欣赏那种自困囹圄的可怜姿态，才一直又不安又自得地活着吧。”

他看到王杰希的手细微地颤抖，目光拂过那近乎冷质的指尖。

 

“不过，输给我一次，够你念念不忘记到一辈子。王杰希，我赚得太多了。”

 

【TBC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