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外者（十八）
第十八章 越狱
17:35 p.m
黄少天敲了敲武器设备科的门：“四区副队长黄少天，申请领取常规武器。”
负责人抬头看见他有点为难：“黄少啊，这都快要下班了啊？”
“没办法嘛，库存告急。”黄少天挠挠头发，倚在他办公桌前，“前段时间出了太多意外，那次外勤之后库里就空了，你看我们喻队又重伤在院，我也没心思搞这事情，就拖到了现在。”
负责人慢腾腾地点开显示屏：“四区……申请电击枪、磁暴雷、弹药……这么多？最近没有外勤了吧……”
“哎呀你知道什么，小道消息！明天上级要突击检查各队人员和装备，后勤不行大家都要扣工资，你也懂的，每次大事件之后上层都要折腾段日子的，内务调查先能把人扒掉层皮，我们这些小人物只好勒紧裤腰带尽量不露怯。这不我也是听到消息才急急忙忙地检查了一遍，只好来求你行行好啦！”
“那我也需要先把申请信息提交审阅一下……”负责人连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，把申请表调出来。
“有点来不及吧。”黄少天伸手指指屏幕上的时间，“不光你们部门，大家都快下班了。要不你直接联网查下我们的库存，核对后先把东西给我们。明天申请应该就批复了，我也省得再跑一趟？”
“这恐怕不太好吧……”对方有点犹豫，无论如何先发放后审批也不符合一般流程。
“你怕什么？我人还能跑了不成？这么多年同事我也不会坑你，大不了我给你留个语音证明，方便真有人问起来你出示。”
“我又不是想随便推卸责任……”
“那不就得了！一件小事而已，大家都别为难自己人嘛。这回当欠你一人情，实在抱歉抱歉，下次还你。再说了，库存对上了也不违反流程的……”黄少天一边把腕环伸到他面前一边催促对方赶紧下认证。
负责人无奈地摇摇头，只好输入了武器库的通行码。
武器库的大门向左右两边滑开，陈列架被红外线密密麻麻地锁住，如果有入侵者，即使打开了第一条防线，也没法再深入半步。
贴在黄少天内耳壁上的隐形耳机里传来一阵骂娘声：“妈的，老子走了以后中心塔就搞了这么多先进玩意儿！”
“就算之前有也不能让魏老大你知道吧。”黄少天悄声嘀咕。
“靠！那就更他妈缺德了！”
黄少天手里拿着几颗磁暴雷掂了掂：“这是个好东西，能中断地方电网至少十秒。”
“搁自己手里是好东西，搁别人手里就头疼了。少天按你权限能批多少就是多少。”通讯对面换了叶修的声音，倒是一点都不客气。
“我的权限管什么用？当然要用队长的权限了。”黄少天嘿嘿笑了几声，在腕环上弹出的电子屏上点了几下，武器的权限立即解锁被划归了四区所有。喻文州三个字同时写入了系统记录。
只是，能使用喻文州这一权限的并非一个人。
喻文州靠在病床上，坐在他身边的王杰希膝盖上放着本书，看得有些昏昏欲睡，病房外站着两个人腕环上同时亮起的灯让他们一惊，互相对视了一下才放心笑出来。
喻文州长叹一口气：“你和叶神放的好长的线。”
看对方不置可否，他又道，“你看，我说没错吧，少天没问题的。”
王杰希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：“我可没说不信他，这种需要扯皮的事情没人比他更合适了。”他整整衣服上坐出来的褶皱，把书本放回喻文州的床头，那一刻屋内的监视器才仿佛更睡醒一般开始重新开始运作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，病房外立即有人打开了房门：“王队长，这边走。”
这是中心塔关押的叛逃犯叶秋即将被秘密处决的前一天。王杰希身边密不透风的监视网也终于要被撤去，他将与过去的一段感情最彻底地撇清，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里也有了一丝同情。
他苦笑着以微不能见的幅度摇摇头，而旁人只会加深他们的叹息。
没人知道什么会发生。
没人敢去想。
即使是叶秋本人。
陶轩想，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，也是最后一次见这个人了。
时针指向数字八，距离叶秋被从这间白房子里押出去处决还有一个小时。和之前每一次见面一样，两个人还是隔着一张桌子，在惨白的灯光下，对方的面孔都看起来格外生硬。
叶秋并不认得眼前这个人，但几次见面，却从他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他不了解的哥哥，那让他陌生，更让他好奇，所以他一次次伪装出叶修那张刀枪不入浑不在意的神情，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。就算无论怎么看来，近在眼前的死亡才是他最应关心的事情。
只是这次，陶轩却很久都没有开口。
叶秋甚至有了一丝的焦急。
中心塔安全网的入侵警报是在8点24分想起的，十区、八区、五区防线相继失守。
“妈的！究竟是些什么人？想要营救叶秋吗？”崔立狠狠地骂了一句，却看到苏沐橙转过来盯着他。他搞不清这个小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，有点心虚地看回去，掩饰般地咳了一声：“你都不着急？有人想救杀你哥哥的凶手。”
“哦。”苏沐橙木然地扭过头去，仿佛事不关己。她抓起机器旁的头盔戴上，重新接入了精神领域。
在那个数据组成的世界中，尽处弥漫着硝烟和混乱，一个庞大的広病毒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，它的一角从云层中露出，即将撞击的彗星一般向所有人紧逼而来。苏沐橙不禁露出笑容，她想开心地奔跑过去，仿佛那是她哥哥的身影，从远处向她伸出手掌……
同样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陈夜辉和刘皓，这会儿谁也不想出差错，他们只好一遍遍催促各区的队长迅速上线，紧紧守护住中心塔的安全网，如果再让对方入侵系统放出叶秋，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。
陶轩自然也接到了报道通信，他犹豫了一下才下达指示：各方守住信息网，同时为了安全起见，叶秋的处决地点改在中心塔外，立刻动身，由押运车护送。
坐在他对面的叶秋也自然亲自听到了这个决策，嘲讽般地开口：“真是等不及要杀了我啊，陶局长。”
陶轩似是浑身震动了一下，但还是摆正了面孔望向他：“不要怪我，叶秋。走到今天这步我也是不想了。从把你和苏沐秋带入第十区的那一天起，我是真把你们当兄弟的，是你们自己越走越远的。”
“远？”那对于眼前的人来说，什么才是该走的近途呢？只是叶秋突然失去了兴味，也并不想知道了。如果自己能活着，如果有一天叶修和陶轩还能见面，不妨听他们如何彼此质问。这些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，真的不重要了。
陶轩也没有理会他的疑问，他看了看表，起身就要走出去：“马上会有人带你出去。”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徒然地攥紧了一下，却又很快放松。
“叶秋，对于苏沐秋的事，我很难过。”
“对你也一样。”
8：40 a.m
整个中心塔都进入了紧张地备战状态中，精神领域中的広病毒向他们一点一点靠近，安全网布下的重重护卫看起来脆弱地禁不起一击，每个人的心弦都被绷到最紧的一刻。
却有一个人信步由电梯上走下——王杰希，为了避嫌，他被要求不得参与这一场攻防战，看管他的警力也疏散了多人，监视网最松懈的一刻终于到来，而他利用喻文州的权限可以出现在中心塔的任何一个角落，比如四区的武器库，多隆的充电区，警用车库……按照喻文州自己的要求，他正被舒服地捆在了病房的床上，唯一能获知他行进路线的人根本无法发声，尽职地扮演好“受害者”的伟大形象。
8：51 a.m
叶修狠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看他摘下头盔，陈果立马关心地凑上来：“怎么样？能坚持多久？”她问。
“看破的人不说穿，就能坚持很久。”他扭头，带着头盔的唐柔和老魏等人还在做着最后的维护，让那个空壳子広病毒看上去更为逼真。
“你还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？能有用吗，那可是你弟弟！”
“就因为是我弟弟我才相信他。”叶修笑得狡猾，“只要他们觉得情况有变，决定将叶秋送出中心塔解决，那就算到了叶秋的地盘了。”
“那王杰希呢？能一起出来吗？”
叶修顿了一下，摇摇头。半晌又苦笑：“等下次吧，下次说不定能反其道而行，做个真的広病毒，等他们不当回事放松警惕时，就能一举攻破中心塔的防线。到时我自己去找他，亲自带他出来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。而另外一枚，被他挂在绳子上，焐在心口最热的地方。
“我才不会等他来找我。”把被打晕的护送人员扔下车，在一群失去反应木讷不言的多隆面前，王杰希这么说道。押运车悄无声息地从中心塔的车库中驶出。
距离陶轩等人发现所谓的広病毒只是个伪装的空壳还有8分钟。
九点整，这一刻叶秋本该老老实实地在中心塔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，被干净利索地解决掉。中心塔上层却没收到任何回讯，一时间那些目光全部看向了全权负责此事的陶轩，他拼命把手心湿滑的汗蹭在会议室的椅子扶手上……
“陶局长，您看这情况……”有人问他。
陶轩咬咬牙：“快追押运车吗，查清行驶路线！多隆！所有多隆都给我派出去！”
这一刻，那些早被设定好时间的磁暴雷在中心塔的各个角落轰然炸开，他们巧妙的出现在电网最紧要的枢纽节点上，电流被瞬时阻断——
中心塔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只有清晨的太阳，透过一片片厚实遮起的窗帘，默默审视着他们。
【TBC】
下一章：团圆。
回来填坑，说让团圆就团圆。
大家中秋节快乐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