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外者 （十三）
第十三章 兄弟
“——叶秋？”
他喊出这个名字，短暂的错愕从那张脸上滑过，但只有这一瞬的时间也足够了。
这个人不是叶秋！
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同时，王杰希已经行动了，他从口袋中抛出一个点燃的打火机，子弹穿过挤身，汽油被火星携卷成一个小型的火球在空中炸裂开，对方迅速后撤躲过这次攻击，却被天花板上喷射的水雾正正笼罩了全身。火警系统生效，王杰希欺身而上，一手钳住喉颈把对上摔在地上，枪口对准额头。两个人都被水柱浇了个湿透，王杰希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样貌没有丝毫改变，身影也不像全息影像收到干扰后呈现出的扭曲状态。
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“你不是都叫出我名字了？”对方被他压着喉咙，艰难地把这句话挤了出来。
“你不是叶秋，你是谁？”王杰希把枪口抵得更紧一些，目光中的质疑让人无处可躲。
“如果你认识的是我那混账老哥的话，他才不叫叶秋！”
叶秋——或者说他以为的叶秋，有一个双胞胎弟弟。这件事情王杰希是知道的，自然也知道他这个弟弟多年前就和家里去了海外，几乎不曾联系。他甚至曾经和叶秋开玩笑说，既然你叫叶秋，你弟弟会不会叫叶冬？
叶秋说，我觉得叶夏更好听。
他们虽然结为伴侣组成家庭，却也从来没有对叶秋的曾经刨根问底，叶冬不错，叶夏也好，叶秋不想提起自然有他的道理，既然早就脱离开他的生活，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？
只是现在这个有着与他的爱人一模一样面孔的男人和他说，他才是叶秋。
王杰希稍稍松开钳制着他的手，男人立刻咳了起来，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坐起来：“这么快就看出我和他不是一个人，你不会是王杰希吧？”
“你知道我？”王杰希皱眉，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。
“我们虽然不怎么联系，但他结婚我至少还是知道的。不过结婚都没告诉你真名，他也够混蛋的吧？”男人不紧不慢地拖着长音。
王杰希却不想和他纠缠这些无谓的事情：“他是谁也不重要，为什么要入侵塔内？你们有多少人？”他刚说完这句话，就觉得身边一阵疾风扫过，想要侧身躲过已经来不及，一个甩棍正中他的后背，顿时疼痛沿着脊椎密密扩散开来，他不禁一个踉跄，刚想找回平衡，叶秋已经捡起刚才同伴的枪指向他：“二对一，你没有胜算，放弃抵抗吧。”
王杰希似乎没什么所谓一样把枪一扔，站起身来。
“识时务者为俊杰，”叶秋道，他回身看了看自己死去的同伴，表情有点犹豫，“你杀了我同伴，我不可能放你走。”说罢他扣动扳机，一枪打向王杰希右肩，“让你失去一定行动能力还是可以的。”
他的同伴捡起王杰希扔下的枪，搜去他的武器，一声不吭跟着叶秋继续向走廊深处走去。王杰希想他应该先上去向黄少天求援，或者还是跟上去，看看他们在这地下究竟要做什么。他只是有点力不从心，叶秋这颗子弹离得太近，直接打穿了他的肩膀，右臂根本无法抬起，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全身衣服湿透，再加上枪伤让他失温的严重，甚至打起牙战，力气也渐渐流失。必须要做些什么，他刚刚勉力撑起身体，一抬头，那个身影却又站在了他面前。
“你真的是王杰希？”叶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，头发上还滴着水，顺着脸颊滑到瘦削的下巴，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，那份凌厉反而变得稍微柔软了一些，眼睛和资料上看到的一样有点不太对称，瞳孔折射着走廊冷色的灯光，整个人像镀着一层薄冰。
这就是哥哥喜欢的人，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，却又仿佛就该如此。
“我就是王杰希，所以呢？”
叶秋正了正脸色：“那么王杰希，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看看中心塔地下的秘密？”
“——叶修，我老哥也想知道的秘密。”他又加了一句。
“叶修？”腕环的通讯频道传来魏琛的声音，然而因为干扰有些断断续续。
“地下信号不好，又入侵迹象，你那边情况怎么样？”叶修小声说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，地下6层以外的地方他从未到过，而从现场看来，之后每一层都是被暴力突破开的。
魏琛苦笑：“一路都没有人，冯宪君不在214层，我怀疑我找错方向了。”
“呵，你要是找错方向了，那估计大头就在我这边了。”
魏琛的语气也严肃起来：“你多加小心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叶修正说着，突然顿住了脚步：“老魏，我这边看来有交火。”他蹲下身查看面前的尸体，子弹穿过颈动脉，直接毙命。这个人明显是入侵者中的一员，身上穿着规格良好的防弹衣，武器已经被同伴取走。叶修翻过他的手腕，戴着与自己手上几近相同的腕环。
“我总算知道你这批走私货的来源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他走得越深，信号太差。
“没什么，”叶修又向前走了几步，发现了一滩明显不属于这个死者的血迹，星星点点像更远处还有延伸，“老魏，我这边交火没结束，我追进去，你那边看情况撤退，通知包子他们一起，不用管我！”
他尽量一字一顿让对方听清。
“等等老叶你要干什么？”魏琛忙喊住他，然而很快通讯线路的另一边就只剩下失去信号后沙沙的干扰声。
“靠！”他心里暗骂，加快了从安全通道跑上顶层的脚步，想着如果顶层没有什么线索就立即撤退。然而一个转弯之后，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冰凉枪口突然顶住了他的额头。
走廊越往深处就越静谧，王杰希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，没有完全止血，特意留下了一些痕迹。他跟着叶秋下了一截狭窄的楼梯，头顶传来供电设施的轰鸣声，这是更深层的地下，他却从未想过这里还会有这么大的空间。
从这段空旷的地方横穿，他们面前有一道金属门，复杂程度甚至远超冯宪君等高官所享受的安全级别。叶秋的另一个同伙正戴着头盔坐在地上，面前摆着两台连接运行的小型电脑，一端通过电线和门接通，几个亮起的全息显示屏上明显正在进行密码的攻破。
“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秘密？”王杰希问，“门后有什么？”
“有什么要开了才知道。但不管是什么，都是这个中心塔最大的秘密，大概是被称为终端的东西吧。”
听到这个词，王杰希的心骤时紧了起来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叶秋耸肩：“我就是干这个的啊。”他看向王杰希，“知道为什么我老哥从不提起我吗？因为我从一开始，就要加入反政府军，他偷了我的身份认证卡去参加考试，想把我直接送进公务系统，可惜在这之后我出了国，所以他只好用我的名字入职。之后他和我很难联系上，估计他也猜到我在做什么了。”
“你哥哥是为你好。”
“放屁！”叶秋大怒，“他明明是自己想加入反政府军，想着把我送进中心塔他就自由了，幸亏我反将一军直接跟着家里跑路！”
王杰希一下子差点忘记自己想说什么：“……那你们为什么要参加反政府军？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中心塔里有秘密？”
“那倒不敢说，只不过我家是终端计划角力中的失败者罢了，社会全面信息数字化，精神领域具现化，在多年前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，然而面对这个背后有巨大推动力量的未知计划，任何人都有兴趣要知道一二吧。”
他嘴角挑起个笑容，看上去和他哥哥更加相似：“全部不过是政治阴谋罢了，你说是不是啊，老哥？”
王杰希猛地回身，他的后脑被枪口重新抵住，而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不是精神领域的虚像，也不是镜像一样的双子，真真切切，确确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。声音、表情、握着手枪的双手，熟悉得无以复加，这一次他没有再认错。
你终归还是来了，王杰希心里叹道。
他想，我曾经从肺腑里从每一滴血液里每一声心跳中竭力呼唤着你的名字，即使是一个错误的名字，但渴望见到你的心情却不会改变，可这一刻却恨不得只是幻觉。这个到来的时机，实在是太过凶险了。
“叶秋，你让王杰希过来，我有你需要的东西。”
“我没什么需要的，倒是我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，”说着叶秋抬抬枪口，“不如老哥你直接过来？”
叶修笑得从容：“我看不一定吧，除非你们打算在这里等到中心塔援兵到达，我没算错的话，你同伴已经坐在这里超过30分钟了吧，能解开这道门的锁吗？”
叶秋神色一变：“不劳费心，我们之前试算过的，很快就能打开。”
“好吧，如果你们不怕功亏一篑的话，我们就耗着。看看是你们试算的结果准，还是我搭档用命换来的情报准！”说罢他放下枪，皱眉看向王杰希，“大眼你快把血止住，我都到了你还留什么线索？小心失血过多！”
王杰希心想，我这又不是给你留的线索，他这时不知是看到叶修放下心来，还是被提醒才想到，刚才的失力感倒真是都涌了上来，赶紧又打了一剂凝血针。觉得自己的声音大概不会失真得太严重，他才试着叫出一声：“叶……修？”
叶修叹气，还是向他们走来，叶秋的另个同伴紧张地再次举起枪，他没看见一般走到王杰希身边，小声道：“对，修身齐家的修。”
双唇似乎淡淡掠过爱人的耳际，然后他看向叶秋：“你大概还不知道，我已经是中心塔通缉名单上的人了。”
这一下，叶秋倒是错愕了：“你干了什么？”
“拿到了一段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代码。”他掏出账号卡，“所以你们反政府军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一下吗？”
【TBC】
完结了另外一篇文，然而最近比较忙，还是得停更几天，等回来来发粗长的_(:зゝ∠)_
